第十三章 温暖

孤落的小院子里面。

“这一次放出来的太多了……”

“嘭!”

“轰……”

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,手中拿着一把南疆武士的刀,还未长得成熟的宵小面容,却有了大人一般的冷肃与冰寒,更有一般大人都无法拥有的怒恨与杀气。站在那里,就仿佛是一只勾魂的恶鬼,在冷冰冰的看着你的魂魄。

一种稀有的鬼气,包裹着他和他手中的刀,他的周围,是七只凶神恶煞面容的厉鬼!

看似弱小却非常有利的双手,愤然的抬起刀……

避让,冲砍!

交锋!猛击!猛力刺入!……

“杀了你、杀了你们!……”

以一战七的局势中,他是最凶猛的一个,左右冲杀,左右呼喊,左右拼撞,交战中砍翻了一件一件的物体,冲撞了一处又一处打的墙壁,身体不时被厉鬼刺伤,又不时砍退一个厉鬼,如此反反复复,砍杀了很久,他已伤痕多处,体力渐渐达到极限,挥出的刀也慢慢变得无力,只有眼中的仇恨,却更加的强烈,从未消减。

“啪!”

手中的刀终于被厉鬼打飞,男孩也一下无力的半跪在地上,喘息起来。

周围,七只厉鬼对着他围了过来。

喘息了几口气,男孩仰起头来,看着身旁的那一张张可憎的鬼脸,痛恨的面咬着牙。

“来杀了我啊!”男孩起身,一拳打在一只厉鬼的身上,之后被厉鬼身上的力量反震,“咚”的一声,男孩跃起的身体又蹲回了地上。

“你们走!或者杀了我!把我身上的力量带走……”男孩再次对着周围胡乱的打拳,可是每一次都被厉鬼的力量给震退回来,如此循环,如此反复的发泄,直到精疲力竭,再次趴在地上站不起来。

“……你们这些鬼物,杀了我的亲人,现在还要这样来折磨我……”男孩的声音忽然哽咽了,然后轻轻的抽涕,眼眶中滴落下伤痛的眼泪,小小的声音辩解着,哭泣着道:“他们的死与我无关,是你们害死的,是你们,不是我……”

男孩爬动着身体,双手撑起身体跪在地上,面向着地面,然后伸手,抓住了一滴眼中掉落下来的泪水,不甘的轻声嘶叫:“我明明那么小,什么都没有做,为什么你们要把这个罪名加在我的身上,我不是屠残亲人的凶手!我不是……”

“啪啪啪啪啪啪啪……”

连续七声,在男孩的周围突然响起。

男孩一惊,头微微一动,突然发现自己的前面,多了一双女子的玉足。

周围的七只厉鬼,却全部消失了。

急忙擦拭眼泪,男孩再慢慢的抬起头,看着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天仙般的美丽女子,只是比他大上几岁的样子,微微蹲下身体,看着他的面。

他一刻呆住了,对他来说很可笑的呆住了。

看着面前的她,她慢慢的伸出温柔的玉手,然后抚到他的面上,轻轻地擦拭了一下,擦掉了他面上的泪痕。

一个很简单的动作,却有一股奇怪的温暖,在他的面上忽然暖了一下。

仿佛一个瞬间,身上所有的委屈和仇恨,都随着这轻轻的一个触摸,全部得到了安慰一样,赫然得到了如释重负的宽恕。

这是什么样的感觉?

她慢慢的收回手,男孩双目紧紧地盯着她的那只手,仔细地看着那个女子柔弱纤细的玉手,呆呆地问了一句:“你的手上有什么?”

她呆了呆,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。

男孩把自己的手,向自己面上的摸了一摸,之后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,奇怪地说道:“为什么我的手没有这种感觉?”

她顿然笑了一笑,样子比盛开的勇士花还要漂亮。

然后,她又把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面上,轻轻地抚摸着,轻声宽慰的笑容,道:“这是温暖。”

“温暖?”男孩呆了呆,慢慢感受着这一丝奇妙的感觉,又问道:“就是亲人之间才拥有的,那种温暖的感觉?”

听上来,忽然感觉很心酸的一句问话。

“从来没有人,这样的碰过你?”她轻声地问道。

“只有我大哥打我的时候,才会碰我。他的身上从来没有这种感觉……”男孩说着,突然认真地看着她,疑问着叫道:“我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,为什么这种亲人身上的温暖,他身上没有,我见过的人身上也都没有,为什么只有你能给我这种感觉?”

她想了想,道:“这种温暖,其实是一种关怀,一种呵护的赐予。”

“式女大人,赶快离开这里吧。”

随着声音,男孩才突然发现,她的身后远处,一个侍女躲在院子外头,对着她正在紧张地喊着:“要是被人看到你进了这个院子,会很影响你的声望,还会被巫女娘娘责罚的。”

男孩悄然自卑的起来,站起身来,把面转向一旁不去看她,淡声道:“你为什么不和那些人一起离开?我可是南疆的、的、恶鬼……”

最后两个字,男孩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,用有点嗓哑的声音,才低声支吾的道了出来。

“我听说了。”她也站了起来,看着男孩惊奇而转回来的面,笑着说道:“你有一种人人都在羡慕的力量哦。”

男孩惊住了那一刹那,那一个瞬间。

“不对,那是人人都在憎恶、都在恐惧、都在侮辱的力量!我就是因为它,才成为恶鬼转世,才变成杀害亲人的凶手,才变成的现在这个样子!”男孩大叫着,发恨一般的看着自己的双手,忽然又有了一种要哭泣的冲动,哀哀地叫道:“这个力量,毁了我的一切……”

“这个力量,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。你一出生,就注定比其他族人强大。”她依然保持着宽慰的欢笑,能让人心平气和下来的美丽微笑,柔声道:“你想一想,南疆的巫术之中,鬼道之术最为难学,有些巫师终尽一生的努力也难以习得一丝半毫。而你却天生就有鬼力佑护,是不是比所有人都厉害?”

男孩语塞一呆。

“既然你有令人羡慕的力量,就好好的利用它,离开这个院子,去为南疆族人做事,去一点一点的接近他们,相信有一天,你会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。”她轻轻的,又在抚摸着他的脸,传递着淡淡关怀的温暖:“力量没有善与恶之分,唯有人才是它们的引导。”

男孩呆愕看着她,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看着手中的力量。

在自己抱怨、挣扎、痛恨这个力量的时候,却从没有想过去发挥它,更没有想过去改变它。

“式女大人,我们还要去见巫女娘娘,晚了会被责罚的!”院子外面的侍女在拼命的大叫,心中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‘晦气’的地方。

她微微的呆了一下,仿佛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,把手收了回来,开始转身。

男孩看着她,认真看着她的背影。

“下一次,不要再做一个流泪的人,应该要坚强起来,才能站稳身体。”她的背影一刻的华丽,美丽的超过了他所有见过的东西。

而且以后,这也是他所见过的,最美丽的所在。

她走了,出了门口之后,依稀听着她与那个侍女的谈话声。

“他还有什么亲人?”

“他只剩下了一个哥哥,那是巫女娘娘身边忠勇的勇士,十四年前的那一夜,因为在给巫女娘娘守卫,才避开了灾难。……现在就是他的哥哥一直养着他,由于巫女娘娘的特许,他才能住在村边,不然没有村子会收留这一个恶鬼……”

声音渐渐远去。

男孩看着自己的手。

要改变这种生活,这种评价,这种待遇,这种环境……吗?

几日后。

男孩走进了圣泉坛,一个人坐在祭坛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面。

他的周围依旧没有一个人,空堂堂的大片地方,众人对他避让隔离,都在远处看着他,悄悄接头交耳的议论,不用仔细去听,也知道他们的话语,离不开“恶鬼”“怪物”的词汇。

男孩也没有去在意他们,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祭坛。

祭坛上面,四个巫师的陪同下,身为式女的她,临时代替着巫女的位置,在为周围的南疆族人消灾解祸。

一身洁衣且有众人拥护守卫中的她,神圣的如同巫女,甚至比现在的巫女娘娘还要威严。

“黑木!”

一声怒叫中,一个雄壮身体的南疆武士,直步走到男孩的身边,厉声叫道:“谁准许你来这里的?赶快跟我回去!”

男孩黑木,淡淡的转过瞳孔,侧目看着他的大哥,这个叫黑虎的勇士。

“好。”黑木随口应了一声,跳下石头,转身离开。

黑虎没想他今日如此听话,呆了呆之后,对着远处祭坛中的众人行了一礼,就走到黑木的身边,和他一起离开。

两人走在路上,冷淡的关系,仿佛就是两个陌生而同路的人。

“她是谁?”黑木忽然开口问道。

黑虎惊了一下,目光向黑木的身上转了转,反问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

黑木无声,继续向前走着。

或许是这个弟弟很难主动对自己说话吧,这样静了一阵,黑虎还是慢慢地说道:“她叫玲珑,资质、力量、善心,都是所有的式女之中最高的。”

黑木依旧没有说话。

又静了一阵。

“其实巫女娘娘和巫师会的巫师们已经决定了,她就是下一任的巫女娘娘。”黑虎认真肃然地说道:“也就是我,未来所要效忠的人。”

说完,黑虎向旁边望去,发现黑木已经停下了脚步,站在他的后面。

黑虎向后转回身去。黑木聚集了精神的双目,看向黑虎。

“我要成为巫师,而且还要成为巫师会之中最强的巫师!”黑木绝对认真的语气,万份肃然地说道:“我要成为她身边最厉害的手下。”

黑虎身体一震,怔住了几秒钟以后,猛然面露喜色,叫道:“你要和我一起效忠巫女娘娘?”

“不是现在,现在的巫女娘娘不值得我去效忠!”黑木冷肃的语气,转回身去,看着远方的祭坛,深深地说道:“我要在她继任巫女娘娘之后,我作为南疆第一巫师,进入巫师会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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